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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的散文

来源:潮女谷    阅读: 2.92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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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友的一篇《老屋旧时光》,勾引起我的思绪,说实话,我很少写散文,可看了她的文章,满眼盈泪,素材就在我的身边,老屋也在我的身边,此刻我正住在其中,而且今生要和它相伴,没有可能离开它,因为没有实力重修它或者移住另它新宅。现在在全村我是最穷的一戶,也是还没有离开老屋的一戶。

老屋的散文

我住的老屋是一个旧三合院,当初住着我们这个姓氏的一个大家庭,有十几口人,如今我哥几个都搬离了,我的几个女儿都嫁出去了,只留下我和老伴一家两口人,孤零零地守在这里。老屋就成了我俩相依相伴的栖所。不用预言,待我俩死去之后老屋不会再有人居住,将在荒凉中淡出人们的视线,结束它的使用价值,回到大自然的原来中,变的无声无息。曾记否,它也没有惊天动地,历史的尘埃淹没它几乎就不用什么。

我家的老屋至少有500年历史,原是前人居住的,因为要和村里的历史联系,我们这个姓氏住在这里,己有300年了,是从别地迁来的,有祖坟可以作证。中间经过几次修缮,光泥摸的墙层挖出来就有20多层。还有院外有一棵200年的老酸枣树,如今还健壮得像一个老人,酸酸甜甜的果食让你一尝就生津止渴,余味无穷。

我一生下来就住在老屋,老屋伴随我一直走到今天,在现代化新居的今天,老屋旧宅不但没有光泽,而且满目苍茫的神态,就象一个老人在哭泣,是那样无助和无奈,它没有华丽的衣衫,土色土味,终有一天它会倒下去站不起来。现在我是老屋的主人,因为我和它一样没有能耐,终有一天我和它的结果一样,划下一个可悲的句号。仅管如此,我对老屋还是有感情的,至少它给了我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而且它的特点是当今现代家庭里空调无能比上的一种优越,住着很舒服,冬天不冷,夏天不热,正如人们所说的:冬暖夏凉神仙洞。它由自然调温,不用电,不用设备,也不用花钱。这就是事物所具有的两面性,利弊往往是成反比和正比的。

我的一生和老屋一样,没有犯错误,也没有辉煌。一个本不该从文的我而偏偏和它结缘,结果废稿等身而收效甚微,而这些都是在老屋里关门造车的,就这样从青絲变成了白发,要想成功还遥遥无期。我的一切,老屋知道,有多少个白天和多少个夜晚我在爬格子,磨坏了多少笔尖又浪费了多少纸,流了多少的汗和费了多少的心血?

我没有给老屋写过文章,这是唯一的一次,思念是在有了距离感的时候,大概也有一种久入灵阑之室不闻其香的意在,所以没有离愁,只有感到它的实在和温暖。

读了文友的文章,我感到她写的真实有感情,文笔很好,是我学习的方面。在现在的农村里这样的情况还很普遍,只不过不善文词的人表达不出来,只把那种感觉装在心头,逢人谈起才能釋放出来。

我在每天度日如年的煎熬中总算熬到了五月份,终于得以向公司请假数天返回老家一解思乡之苦,期间抽空与夫一起去了趟自家的老屋。

屋前的空地上杂草丛生,屋后的红砖墙上爬满青苔,这是一座老式的两层红砖黑瓦的房子,房子前面是一条公路,左右两边和屋后是各种果树,还有些我说不出名字的杂树,房子已经闲置很久了,因为它的主人也就是我们搬家了,无人打理的房子看起来脏兮兮,如果碰上下雨天,屋内可能会四处漏雨,相比起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的新式房屋,这房子像一个历经沧桑满脸皱纹面容黝黑的老人。

我推门进去,屋内光线晦暗,泛黑的墙壁彰显着岁月的日久年深,满屋的霉味与蜘蛛网,墙角霉迹斑斑,我楼上楼下走进每间房看了看,每一个角落都曾留下过我无数的印迹,房子里尚有一些旧陈设,生火做饭的炉灶,几件破旧不堪的家具,地上孩子们玩过的小玩具,一家人或其乐融融或偶起争执的画面都清晰再现。

一次我做菜,我平时厨艺不佳很少做菜,当时正做着一道鱼,我问婆婆这鱼里可以放姜吗,

婆婆说当然可以,

我说我也一直认为是可以的,我娘家妈妈几乎在每样菜里都会放姜或蒜之类的,可最近从村里人那里听到一种“鱼不放姜肉不放蒜”的说法呢,

婆婆笑了笑告诉了我完整的这句话,“鱼不放姜肉不放蒜,就怕厨子不放”,

我恍然大悟说原来后面还有半句啊……

在场的夫与公公都被我逗笑了,我与婆婆也笑了……今天这方水土没有变,我们没有变,遗憾的是,我们的身边少了一位可敬可亲的老人,公公在去年因一场意外已经离开了人世。

我拿走了我此行的主要目的——一把琴。

当我离开时又回头注视了老屋良久,在中国农村,在八九十年代,这种房屋也曾风靡一时,公公婆婆在没有任何祖业可继承,没有任何资助的情况下硬是凭着一双手在村里最早一批建起了这种房子,他们是典型的中国老百姓,具有中国人特有的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品质,为了儿女们一生面朝黄土埋头苦干,老屋后来又曾经过他们几次改建,才有了后来的宽敞便利,可以说老屋承载了他们一辈子悲喜的故事。

只是时代发展了,人们对居住条件有了更高的追求,这种房子不可避免慢慢被外形更漂亮室内更便利的新式房屋取代,我们的老屋终于也被扔弃在了这里,想起上一辈为这房子付出的心血不免让人心绪起伏。

岁月之河缓缓向前,人都要向前看向前走,带不走的留在回忆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栖,春华秋实,年复一年,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无论世态如何变迁,不变的是世世代代劳动人民的情怀。

老屋的后院子很大,祖父辈就种了两棵树,是沙果树。后来那一年,又把隔壁的邻居家全买了下来,他家的后院子恰巧也有树,却是一棵海棠果。

有树的后院子,是我们童年的乐园,尤其在七月流火的夏天,我通常搬弄两个破旧的沙发在树下,并在一起,拼成一张小床模样,然后往中间一躺。或者翻翻小人书,或者看树上刚刚变青的果子,那种源于自然的凉爽和惬意,就算是拥有现代化空调的豪宅,也是无法比拟的。

然而在东北,夏天总是来去匆匆,还没等在树下享乐几天,不知不觉,便有了丝丝凉意。秋天也就在某一个早晨,悄然而至。对于果树来言,秋天是最繁华的时节,因为果实总是在这个时候挂满了枝头,那硕果累累,也就构成了果树最起码的尊严和价值。

对于我们来说,秋天的后院子,更胜似尘世间的武陵源。顶端的果子因为受日光照射多,所以分外鲜艳,吃起来也绝对鲜美。但祖父却从不让我们拿着杆子去打,他只允许我们吃落下来的,好在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就算没有落下来,背着祖父人为的让它产生晃动,对于淘气的孩子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在一个个秋天的下午,我们放了学便会来到后院子写作业,时不时的支起耳朵,听那沙果落下的声音。只要听到“啪”的一声轻响,便会奔过去捡起来,一准是枝头熟透了掉下来的,擦干净了咬上一口,又脆又甜,往往是意犹未尽的抬起头,瞄着某个圆圆大大的果子,期待着下一个落地的,就是它了。

深秋,万木萧瑟,落英缤纷,盛装的果树也开始脱下华服,但是也就是在这几天,沙果最精华的部分才能展现出来。霜降以后,果子中间部分就多了一层透亮的光,咬一口直能甜到心里头去,人们管这种沙果叫“糖心”沙果,很形象,对幼年的我们来说,这就是人参果了。

如此钟情这两棵沙果树,几乎忘了院中还有那棵海棠果。它的成熟期要比沙果早,凋落却比沙果要晚,因为它没有沙果那么脆甜,所以也没有沙果那样的风光。不管是什么时候,海棠果总给人一种入口缠绵的感觉,对于我们来说,“糖心”沙果的诱惑远远超过了海棠果的平淡无奇。但海棠果树也就因为这平淡,而得以保持了很长时间的繁茂。

等我们长大,陆续搬离了老屋的时候,那两棵沙果树也因为老迈不堪,而最终枯朽了。却唯有那不甜不脆的海棠果树,仍然平静的贮立在风雨中。众生平等,万物皆有灵性,这些不会说话的果树身上,也会在不经意间彰显出很多值得人们深思的哲理来。

母亲年纪大了,难得回趟老家。老家里有两院老房,外表来看,已经有些陈旧破烂,然而那是母亲的老屋,母亲恋恋不舍、念念不忘。

老屋里的母亲,年纪尚轻;老屋里的母亲,是真正的女主人。

老屋里,母亲有时会和父亲吵架拌嘴;老屋里,还留着已经逝去的父亲的蛛丝马迹,所以,母亲总是找各种借口,想回老屋,一趟又一趟。

我每次回老家,几乎都要陪母亲去老屋看看。其实,也就是走马观花去转转,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要干。

老屋久不住人,房间有些脏兮兮;老屋久不维修,屋子看起来已经不再那么美丽,所以,除了母亲,我们对老屋都已经没有了过多的兴趣,我们一般都不是那么乐意回!因为回去,就要把卫生打扫一番,待到打扫干净,人又该开拔返回了。所以,在我们看来,回老屋这件事情,实在是意义不大。

老屋坐落在街镇之上,集会的时候,屋前马路上总会摆满东西。乡镇之上,没有城管,所以到处都拥塞着满目都是乱停乱放。有次回家,车子挤来挤去死活出不了街镇,最终,在跟一辆相向而行的汽车亲密接触后,才算是突出了重围。

所以端午节回家,当母亲提出想回老屋看看的时候,我掐指算了算,恰好逢集,于是就行车难的事实,婉拒了母亲,到了第二天,集会过了,我问母亲,母亲却考虑到是个节气,怕去了照应不周,不去了。

当然母亲后来还是回去了,姐姐陪她坐着出租车,我想象年老柱了拐杖的母亲,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家司机嫌弃,于是有些后悔,早知道,我应该陪母亲去的啊,已经75岁的母亲,我还能陪她老人家去几回?

老人老了,变得孩子似的脆弱,我们长大了,心却变得钢铁似的坚硬。我们有时间喝茶聊天、有时间旅游逛街、有时间游戏打牌,却总少了陪老人的那一点时间。

尽管老人家很少给我们提什么要求和愿望,一旦提了,因为不够好玩、不够新鲜,我们不假思索,轻轻松松就推脱掉了。而且,我们自鸣得意、我们毫不愧疚,因为我们说的话貌似都很在理啊。

就如我对母亲说:“妈,逢集车不好过啊!”母亲立马全盘接受,可能私底下还为自己的虑事不周而惭愧呢。而我,就真的应该那么心安理得吗?

母亲回到老屋,见到老友,聊起闲天,动情之处,常会珠泪涟涟。我若当面,一定会指责母亲:“哭什么呢?难道是我们儿女们待你不好吗?”母亲边哭还要忙着边解释:“孩子们都好,都孝顺,就是回到老屋,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总会不由自主的难过。”

某一天,我站在母亲的角度想了想,我意识到,如果换做我是母亲,我可能也会哭,而且会哭的更加痛哭流涕,更加悲从中来,而我,为什么霸道地不让母亲哭泣?

母亲逢人就说孩子们孝顺,说自己作为一个农村妇女,四个孩子如今一个个都出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她真的很知足。

而我们这帮孩子们,个个都被母亲贴上孝顺的标签,我们,配吗?

一个女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就没了伴侣,而孩子们,却各有各的天地。大部分的时间,她的日子在清冷无声中度过,她的内心,该有着怎样深的孤寂?

世界上没有对不起孩子的父母亲,只有待父母不周的孩子!

老屋,你凝聚着父亲的心血,看到你,就想起了当年意气风发的父亲。

母亲,从今往后,只要你愿意,我将陪你去老屋,不说逢集,不论节气!

【老屋后记】

就在昨天,今年的端午节,又一次的,我回到老屋来了!

这次的回来,不是为着看望,而是为着永别。

老屋,的确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老屋。老屋里,门窗破败;老屋里,墙皮斑驳。

老屋如今有着好几个租住客。老屋的前半部分,如今被整修成门面房,从外面看,似乎还算光鲜,然而老屋的后半段,到处堆满了垃圾和杂物。

曾经温馨而又温暖的老屋,曾经满院笑声生机勃勃的老屋,终于,只能存在于我的记忆中了。

第一次听说哥哥们要拆掉老屋,我的心里很难过,而且难过的几乎要掉下泪来。然而,当我真正的置身于老屋中间,我明白,老屋,的确已经没有办法再存在。

年久失修的老屋,的确太破败了;年久失修的老屋,的确应该被消灭。

老屋虽然破旧,但老屋的地理位置,却很不错。如今,有人看上这个地段,想在这里修建超市一座,自然,这是好事。

老屋的老主人,是酷爱干净的。他的大院,曾经一尘不染。而如今的老屋,窗台上、地面上,到处都有垃圾、杂乱不堪。显然,这样的老屋,已经不是曾经的它,那么,索性,拆掉吧。

再次的,母亲执意要随我颠簸回家;再次的,进到老屋的母亲开始咳声叹气,情绪低落;再次的,我对母亲大呼小叫,将她的快要掉下来的泪水,扼杀在了萌芽阶段。

老屋里,有母亲太多的记忆,而这些曾经的记忆,自然会令母亲伤悲。这种心情,我也有,所以母亲的心情,我能理解一些。

然而毕竟,生活的车轮滚滚向前,而我们,可以回忆,可以想念,但我们不能在想念和回忆里过生活。

而我的此来,只为着和它道声别,而我所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也无非是给它拍几张水平不高的老旧的照片。

别了,老屋;别了,老屋里的一切……

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锁,推开紧闭在记忆里的大门,站在熟悉而寂静的院子里,荒芜之感在我心里放肆的蔓延:触目所及,院子里,台阶的缝隙间,乃至高高的墙头上,荒草侵占了没有被水泥地封严实的每一寸土,寒风中傲慢冷峻的耸立,一阵风过,草尖轻摇,俨然在向我这个院落的主人宣告着它的不可侵犯。

这哪里是我魂牵梦绕的家?哪里是我记忆中的老屋?哪里是父亲半世心血铸就的华堂?

几回回梦里回故园,依旧是一颦一笑一宛然。曾经在这里呼吸着一家人呼吸的空气,踩着院子里一家人叠了无数摞的脚印,每一个角落都在我记忆里重重叠叠,鲜活如昔。那些岁月,似永恒的梵音,在我头顶轰然作响,在我耳畔绵绵不绝。似一团火一片光,席卷着、漫延着、灼烧着我沉痛的心。

恍惚间,那些握不住的如烟过往,好像才走过短短的一日,又好像已沉埋漫长的千年……

这个院落的房屋曾几度变迁,承载着父母一生的辛勤劳作,承载着我们成长历程中所有的喜怒哀乐,承载着我们幸福一家人的浓浓亲情。

记忆中最早的老屋是三间“瓦接檐”,那已经是村子里通体气派的房子了。但是从姥姥给我絮絮叨叨过无数次的对爸爸当年情景的“讨伐”翻唱中,母亲刚嫁给父亲的时候,父亲应该是仅有一间小小的茅草屋的赤贫小子。刚做新娘三天的母亲在茅草屋里,费力的点燃着湿漉漉的柴草,浓烟充斥了小草屋,烟熏火燎中,母亲正被呛得咳嗽不止,眼泪汪汪的时候,来接母亲回门的姥姥刚好出现在门口。姥姥在屋子里搜罗一遍,只看到一张破床,两只旧碗,一个小铁锅,连筷子都是柴草棍折成的,难过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幺女就因为家里成分不好,被连哄带骗的嫁给了这么个家徒四壁的“贫农”!还有四天就过年了,看着这个连年货都没有置备的“家”,姥姥果断破除出嫁的闺女不能在娘家过年的旧俗,指挥着父母,收拾了简单的包裹,相跟着去她家过年了。从小缺失母爱的父亲,从此每到新年,都在姥姥家安享热气腾腾的升起来的阖家团圆的温馨……母亲从没有跟我们讲过这一段囊中如何羞涩,日子如何艰难,也许那时年轻的父母希望满满,即使每天为一碗羹汤裹腹而绞尽脑汁也不觉得苦吧。

父母是如何从那个四壁皆空的茅草屋里起步,开始为最基本的安居而打拼的,我不得而知。从记忆时起,我们家就一直在房屋变迁的种种过渡中东挪西迁,在这个不大的院落里候鸟一样迁徙“流浪”。

十一岁就独自带着年幼的四叔出来闯荡的父亲,为了生存,百艺皆通,是村里的能工巧匠。当时,泥瓦匠是乡村里的“高级工程师”,父亲就是高工之首。这一桂冠,我猜,一定是父亲一次又一次的盖房中磨练出来的。抱有给我们一个高大上的安乐窝的鸿鹄之志的父亲,从结婚时房屋无片瓦的一间茅草屋,到先是两间后又扩展到三间的瓦接檐,到村子里第一栋大瓦房(用栋才可以表现它的气派,大瓦是区别于当时大家看不上但现在是稀有物种的小青瓦),一直折腾到村子里第一栋四间高大宽敞的平房。父母大半生的精力,除了抚养我们,都源源不断的倾注在一波又一波的建新房上了。

在那衣仅蔽体食仅裹腹的年代,房子是最大的奢侈品,更是衡量一个家庭是否富足的不二标签。每一步艰难的换房之旅之后,父亲都像骄傲的孔雀般睥睨众小,在众人钦佩崇拜的眼神聚焦中容光焕发。

趁着农活之余的黄昏拂晓,父亲就到附近的山上,或炸药炸,或撬杠撬,或大锤抡,把硕大无比的石头从山体里炸出来,砸成需要的大小样式,一块一块的搬到车上,再从蜿蜒崎岖的山道上,一车车历尽千辛万苦拉回来。我和妹妹寒假也会跟着上山帮忙搬石头,一趟下来,已是手破脚软,棉袄汗湿,山风一吹,热气腾腾的汗顿时冷如冰,附在身上,冻得寒颤都打不出来。而父亲在呼出的团团白雾中,一声仰天长啸,大锤子一抡,巨人样的石头四分五裂,飞沙走石,石末乱溅。

石头运下山后,那些棱角分明,品貌俱佳的,卖给县城里的建筑队,其余的就是父亲新房的坚实地基,或院子里打地平的原材料了,石头和着父母的汗水堆满了院子,父亲漫长的建房之旅又拉开了序幕。因为要在原地建新房打地基,主房就要扒掉,我们只好栖身于逼仄的厨房里,而厨房,则委屈到旁边的临时棚子里。连绵不断的雨天,从四处漏风头上漏雨的棚子里到厨房里,到处是黏糊糊湿漉漉的,瑟瑟发抖中躲进被窝里,被褥湿冷似铁。我们姊妹几个对于住进宽敞明亮不漏雨的大房子的期盼,每到雨季就如雨后春笋般疯涨着。

终于,石头换成了一沓沓的纸币,盖房的红砖拉回来了,铸顶的水泥钢筋预制板拉回来了,水泥拉回来了,村里人赶来帮忙的帮忙,庆贺的庆贺,叔叔伯伯哥哥们帮忙卸货的吆喝声,婶子大娘端茶递水的逗笑声,我们几个骄傲又掩饰不住的欢声笑语,在整个院子上空飘荡。要知道,那时候,全村还有好多家连瓦房都没有住上呢,我们要住进城里人一样的平房,这可比过年的时候穿身新衣服自豪要多了!

农村人三件大事:盖房子,娶媳妇,生孩子。盖房子是第一件大事,秋收秋种一过,农人们都得闲了,父亲庞大的建房工程在一串长长的鞭炮声中,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地开启了。为了省钱,其实是没有多余的钱,父亲邀请会盖房子的叔伯们,不会盖房子的堂兄们也不甘落后,争先恐后跑来和灰搬砖,母亲和大娘婶子们负责烧水做饭。整个院子里热闹非凡:小工们送泥灰送砖的来回穿梭的身影,叔伯们要求上料的吆喝声,婶子大娘们爽朗的笑声、饭菜的香味、蒸笼的水蒸气热气腾腾的从厨房里飘出来。我们比过大年还要兴奋,一会儿去运砖,一会儿去洗菜,生怕自己没有为新房増砖添瓦。

忙忙碌碌近一个月,新房的主体工程已经扫尾,剩下的零碎活就需要花费些时日精雕细琢,一顿丰盛的酒宴款待后,亲戚们都打着饱嗝,晃晃悠悠的回去了。父亲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点了支烟,静默着,只有烟头的火光在黑暗里一明一暗。一切都静下来了,静得能听到父亲粗重的呼吸,在黑暗里一起一伏。

累得脱了形的父亲该是很满足了吧:房子建得很高,比院子高出七个台阶,很巍峨的冠压四周。四间带走廊的阔大平房,完全是按照城里房子的设计,房间很大,可以摆上他女儿们要求已久的时髦的梳妆台,每个屋子不再用门帘而是装上了门,儿女们从此都有了自己的小天地。

父亲若生在富贵之家,一定是李白一样的浪漫主义诗人。这一点从他盖好房子后的细节雕琢上,就令我至今仍钦佩不已。院墙砌起来了,墙头上种上了易活的仙人掌,不两年就有嫩黄的花儿墙头绽放它的娇艳,院子里种上了各色月季,菊花等农村不大搭理的花花草草,搭上了两排葡萄架,我们可以在葡萄架下悠然穿行,桃树,杏树,梨树,柿子树,苹果树,连农村不常见到的桂花树,都在我们的院落里安了家。院落外面,则种上了清雅幽幽的竹子和风情万种的银杏。季季品瓜果,时时飘花香,清光门外一渠水,秋色墙头数点山。俨然一个活色生香的花果园,哪里是一个不识字的农民的院子,分明是高人雅士的隐居之所啊!

我们的家却偏偏不是隐居的所在,每到晚上,忙完农活,左邻右舍乃至东西村子里的叔伯们都会聚拢到我们家宽敞的堂屋里,听性格开朗见多识广的父亲高谈阔论。国家大事,新闻动态,当了多年村干部的父亲张口就来,头头是道;邻里纠纷,婆媳不睦,父亲三言两语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欢。开轩面场,桑麻菽麦,父亲总是站在引领村里农业科技的最前沿。母亲则静静的在堂屋的角落里做她永远也做不完的针线活,时而抬头望望茶壶,看需不需要续上开水。宁谧的村庄上空,不时从我们家飘出一阵阵谈笑声。

春去秋来,我们这群乳燕一个个扑棱棱飞向了远方,每个露珠浸润的拂晓,听不见父亲发动拖拉机驶出院子的突突声;看不到父亲炎炎酷暑晌午干活归来的疲惫的倦容;每个树梢模糊的黄昏,听不到母亲站在台阶前手拈粮食轻唤喂鸡的咕咕声;看不到母亲月上柳梢头,戴月荷锄归,一边擀面条一边柔声啍唱小曲儿的背影。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进城打工,村子里只剩下老人与孩子,村子空了。最初是家里的喧闹声低落了,接着牲畜也稀疏了,早上听不到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晚上听不到村落深处的东犬西吠。村子静下来了,父母老了,村子里的父辈们也老了,屋子也和他们一样,一天天的颓败了。

一年又一年,我们在这座房子里,送走了母亲,又送走了父亲,屋子空了。虽还和风霜雨雪鏖战,可已经没了生气,渐渐的,荒草爬满了老屋院子的各个角落。

老屋,怕要和这无数个村庄一样,载着父辈的旗帜和辉煌,载着我们年少的记忆,隐进岁月的深处了……

作者:韵岚

触摸着老屋,指尖划过的是历史。触摸老屋,感受到它的跳动。老屋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温暖,更多的是一种踏实。所以老屋在,人心就不会散。老屋的每一寸肌肤都显示过他辉煌过,神气过。老屋见证着历史,默默的见证。默默地像是一位聆听的老者。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那么微弱。仔细聆听。又在微弱但又有节奏的在跳动。

历史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老屋的面貌,他已不再年轻,但不服老,颇有一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来头。熟悉这是我对老屋的评价,有我儿时在老屋的痕迹,并不直的“一”字。它见证着我的成长,历史仿佛在我身上重演。我已越来越不需要老屋,但又越来越对老屋有所依赖,担心老屋的命运,这位老人能不能熬过谈的风烛残年。令人揪心。老屋或许已渐渐退出历史舞台,它承担着我太多太多的快乐与踏实“拆了,盖新的。”这句话不知听了多少遍。一遍遍心里在默默祈祷。或许这是老屋最后的归宿,也是的归宿。但老屋似乎并不买账。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提起过。我又重新一遍遍触摸小时候的痕迹,那么真切令人回味。

山东潍坊山东省青州第一中学高二:潇潇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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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回家,路过老屋,又进去转了一圈。

老屋据说是德国传教士建筑的。之前作为教堂,后来是一处革命历史的遗迹。

老屋是一座青砖的两层大楼。东、南、北各有一处台阶可以拾阶而上。主楼方方正正,楼上楼下都有回廊,青砖砌成十字中空的雕花栏杆,沉郁厚重的木质扶手,让人感觉这就是古人诗中的栏杆,拍着拍着,就有了诗情,拍着,拍着,就有了诗情。栏杆上方拱形的支撑,像一个个画框,将楼外的景物嵌入其中。最喜欢站在回廊上听雨,雨再大,也不会打湿你的衣襟。

大约在这个老屋住了五六年之久,然后又在旁边新建的一幢两层楼房住了七八年。老屋,它的每一个房间都曾让我驻足流连。

楼下是展厅,平时都锁着,有访客的时候,我常常悄悄地先溜进去,盯着那些墙上的人儿发呆,那些是很久之前住在这里的吗?墙上的介绍告诉我这里曾经发生过血雨腥风的故事。

楼上是卧室和会议室。卧室里的书桌,结实而舒适,我喜欢在这里写作业。当然作业写完之后,我要把自己来过的痕迹都擦掉。因为这也是遗迹的一部分。书桌旁的弹簧床,和家里睡的床完全不一样,床上还有白色的枕头和绿色军用毛毯。虽然经常有人打扫,但是那上面满是灰尘的味道。

会议室很大,一张有扶手的木椅庄严地摆在长方桌的一端。两边摆着十几张椅子,每一张都很结实。这里有三个门出入,所以我们,我和哥哥姐姐,和一些来做客的孩子们,常在这里集体活动,比如玩扑克牌,下棋,或者捉迷藏。

主楼的旁边是厨房和一间房间。厨房很大,从主楼下了台阶再折返走上对面的台阶,有一个小平台,经过平台右侧的门进入厨房,靠着门口的是灶台,左手边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我记得每次清洗这个水池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要一个人爬进池子里,把里面刷干净。

厨房旁的房间,外婆来的时候是外婆和哥哥住的。头顶头可以铺两张床,还能放下一张书桌。墙壁里面嵌着一个巨大的书柜。放着父亲的各种红宝书和《水浒传》、《三国演义》、《虾球传》等破旧的书籍。

我和爸妈住在二楼,打开主楼西侧的后门,沿着楼梯向上,经过前面说过的卧室门口,来到回廊。我和爸妈的房间就在一楼的那个房间顶上。和主楼隔着回廊。

爸妈没在家的时候,我总是赖在楼下,等着他们回来了,再一起上楼,偌大的房子,在夜色降临之后,变得神秘而可怕。在经过楼梯的时候,楼梯发出空空的声音,除了那点昏黄的灯光照见的地方,到处是浓郁的黑暗,那锁着的房间会不会突然打开?会不会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会不会渗出新鲜的血?壮着胆子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进了房间,马上关起房门,在橘黄的灯光下,感觉小心脏还在怦怦地紧张地跳动着。耳朵像小兔子似的直立起来,爸上楼了吗?妈上楼了吗?

有一回,大约是爸妈晚上都要出去,哥哥姐姐上晚自习去了,只剩我一个人。爸妈把我反锁在楼上,为了安慰我,妈给了我一个翠绿香甜的香瓜。告诉我,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吃了。我抱着大香瓜,一会儿把它当作小娃娃,在上面画出鼻子眼睛;一会儿由把它当作枕头,躺在上面;一会儿又想用小刀把它切了,一个人吃掉。玩腻了,躺在地上发呆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条巨大的蛇,从房顶旁的一个大洞里钻出来,赤黄色的蛇身慢慢地蠕动着,可能是吓傻了,我一动不动,只看见蛇的身体,在慢慢地慢慢地沿着屋顶伸展。奇怪并没看见蛇的头,自然也没看见蛇的凶恶的眼神。大约蛇根本没注意我这个小东西。几秒钟后,它钻进了屋檐底下,消失了。

爸妈再也不敢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也再没见过那条大蛇了。

那时候,乡下的亲戚们进城高考,没处住,就住在老屋里。反正天气也暖和,就在木地板上铺上几张草席,十几个人住着还宽敞,有的在家里吃饭,有的自己在外面吃,那一阵,家里热闹而紧张着,暗地里期望着能考上几个。

有的考了一年又一年,最后放弃了,不是读书的命。有的意志坚强,考个四五年,竟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考上了,跳出了农门。最钦佩有一个远亲,竟然一连考了八年,整整的八年抗战,最后让他得偿所愿。

有一年发大水,周围的房子都淹了,老屋成了周围邻居的庇护所。二楼的走廊里、房间里都是人。这座经历一百多年风雨考验的楼房,在洪水中岿然挺立,用壮实的肩膀托住了脆弱的人们,用古老的屋脊护住了无助的人们。

老屋在新年的阳光下安然地立着。似乎血雨腥风也罢,洪水滔天也好,不过是它眨眨眼打个呵欠时的过失,现在人们前来瞻仰他,是因它不同寻常的过往,但它在意的或许不过是庇护百姓人家的安乐。

院里的月季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老屋不老,老去的只是一些流逝的岁月,不变的却是对老屋永久的情怀。其实,对于老屋来说,它不仅仅代表我对童年生活的回忆和少年时光的留恋,更多的还是一种对往昔岁月的珍惜和对理想与未来的憧憬。

屈指算来,我离开家乡的时间不算太长,并不像那些年少漂泊离乡,待到白发苍苍时才回到故乡的人一样。但是,作为一个始终生活在城市边缘的人来说,对家乡有着无比的向往和留恋。

缘于全家暂时的搬迁,离开主人昔日细心呵护和孩子们追逐嬉戏的老屋,也暂时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活力,渐渐变得一片草棘,冷冷清清。盛夏的一个早晨,我终于回到了思念已久的老屋。在我的记忆里,老屋曾经是那么地朴实,那么地自然,它在我心里永远是难以忘怀的乐园,然而当我再次投入它的怀抱,重温它的情怀时,一种对老屋的伤感之情油然而生。

老屋真的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打扫了。从旧日的小路上走过,两旁蒿草丛生,中间仅有的一条容足小道,也被车前草遮得严严实实。打开已经生了锈的门锁,推开紧闭已久的门扉,看着满院没过膝盖的荒草和高墙屋脊上四处丛生的狗尾草,还有那断壁残墙、破瓦烂砖上一片狼藉。顿时,一股荒凉之感压抑着我喘不过气来,心里沉甸甸的只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环视院落四周,只有花园边残留的.一株牡丹花和墙角下仅活的一棵葡萄树,不因主人的遗弃而枝繁叶茂长得正欢,给我失落和痛苦的心,带来了片刻的慰藉和依托。

逐一打开每间小屋的房门,房子里仅剩的几件家具,早已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纸糊的顶棚,也因年久失修变得蓬蓬松松,稀稀落落。晨曦洒在老屋上,遮住了整个轮廓。看看离晌午还早,我便找来一把曾遗留在柴房掉光鸡毛的掸子,慢慢拂去家具上的尘土和挂满屋角的蜘蛛网,待到屋里的卫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时,回头间才明白,满院没膝的荒草,才是我内心最压抑的痛苦。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只要天稍一黑,村子里便有好多的小伙伴聚在院子里,不是耍弹子,玩烟盒,就是对打杏核玩。常常是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最终在父母亲的吆喝声和彼此的追赶中,才恋恋不舍离开我家。想着,想着,我便蹲下身子,花了一个多小时拔光院子里荒芜野长的杂草。时间已过午后,我直起身子,抹抹挂满额头的汗珠,一种胜利的喜悦充满全身。

“离家千万里,还是故乡人”,恍然间离开老屋的时间到了。来时本是带着激动和渴望的心情,末了真正要挥手告别时,早已泪流满面。打开背包,拿出准备好的相机,从多个角度拍下我最割舍不下的老屋的身影,便噙着泪离开了熟悉的乡路。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已是黄昏时分,到处可见村子里炊烟袅袅,却不见了往日里最要好的邻人和朋友。一路上杂草蔓道,一阵阵凄凉之感让我内心无法平静。是一种重归后的激动,还是一种离别前的伤感?总之是涩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这份感情。老屋,最初我以为自己仅仅是欣赏你的朴实和自然。但是,那种微妙的感觉一点一点浸入我的心,不知不觉中早已凝成了淡不去,抹不掉的深深眷恋。我以为自己太幼稚,仅凭着对老屋的一面之约,便想化去我内心长久的思念,但是见过了老屋,的确让我从心底里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释怀,甚至有时还感受到一丝纤细的默契。

童年,老屋给了我享之不尽的快乐时光。少年,老屋又给了我无法忘却的峥嵘岁月。老屋永远在路的前方,它牵引着我一生不息的脚步,风霜雨雪,一路踉跄赶去,待到不胜奔波,跌倒在地无怨无悔时,我便找到了它。出航的船只,最终的归宿是港湾;远去的飞鸟,永恒的牵挂是古林;奔波的旅人,无论是匆匆夜归还是离家远去,心中千丝万缕,时刻惦记的地方,还是生他养他的家。

我沉重的脚步,走在曾给过我无数乐趣和梦想的原野上,已经再也无法找到记忆中的感觉。我期盼有一天,我生活过的那片地方能够重现生机,让自己被小城禁锢的寂寞和烦躁的心,能够放飞在那片绿色的原野上。

如今,怀念老屋,一股淡淡的忧伤,很清凉,很清凉,我想我应该快乐,我想我应该止住悲伤。“寻找一片心的牧场/尽情放逐我的理想/用歌声驱赶失落/用喜悦掩盖忧伤/纵使浪迹天涯/希望系在心上/感觉不会流浪”。

老屋啊,老屋,纵使在以后的日子里你离我很远很远,我也会时常寄去一份默默的牵挂和思恋。老屋,如果你是一朵花,就让你开在我心里,谢在我心里,永远深深地埋藏在我心里……

我曾多时思念的老屋,现在已破旧不堪。这里曾是一家六口的暖巢,爸爸、妈妈和我们姐弟四个。多少回忆丢在了这个屋里,而我已是所谓的成人了,儿子已经六岁了。多么破旧的老屋啊,最是冬天给我的尽是温暖和怀念,当时只有一个煤炉而已。把地瓜切成片贴在炉子上,说好要烤的焦焦的,为啥不等焦就没了。姐姐和哥哥总是最后一个拿最小最薄的一片,而我骑在他们腿上荡秋千,边吃着甜甜的地瓜。是的,物资缺乏的时候,姐姐和哥哥们要把爸妈分给自己的苹果,放上一段时间,苹果都憋了,再拿给弟弟妹妹吃,而我就是那个最幸运的最小的弟弟。而我的儿子已对兄弟姐妹概念模糊了。

“你爸腿摔了!”我当时和儿子一样大,还不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妈妈要去给爸爸陪护,家里就剩我们姐弟四个,我不知道情况是怎样的,可担子实际落在了大姐身上。我每天出去玩,回来还有饭在桌上。“怎么这么难吃?”我竟不知道这是姐姐做的第一顿饭,只看到姐姐眼里闪着泪光,两个哥哥就说“别闹了弟弟,家里现在有事,你就别挑了”。我看着姐姐和哥哥,心里似乎知道了什么。

每次回家,尤其赶上下雨,我都会呆立在屋檐下。我拉着了屋里的灯泡,多么简陋的设施,这里怎么可以住人呢,除了床和桌子还有一个炉子什么也没有,可这就是我生存过的地方啊。我带儿子在屋檐下看水 ,看到雨水从屋檐滴在地上,从地上有了小坑,到雨渐渐停止。看着一滴滴的水,滴到地上变的四下开来,水滴没有了,四散的水花也没有了。我忽然认识到任何事物都是有生命的,屋外的石头和树木也有,家庭也是,人也是,我也是。我告诉儿子:“傍晚的飞虫到了第二天就看不到了,这就是它的生命。我们也会像水花一样化到泥土里,可水滴都会留下它的痕迹。”儿子闪闪眼睛去玩水了,我自然相信他有一天会告诉他的子女我今天在这说的话。

人生多么短暂,而我宁愿短暂在这老屋里。虽然水花会四溅,但毕竟还有一个水坑。

又见老屋炊烟起。

那烟——青色的,淡淡的,带着柴火味儿,袅绕在蓝天与白云之间,飘散在儿时的天空之中。

那时天总是很湛蓝、透亮,一如母亲漆黑的发丝——光滑中带着亮亮的颜色,也不知从何时起沾染了两鬓白霜?许是炊烟升华成白云落成华发?

火焰是跳动的,炉灶是开敞的大口儿,置身在老屋的后半部——一间连着猪圈的小屋里;老屋分成两大部分:前为家居,后为烟火,泾渭分明,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天井,用来取光。

母亲的身影忙碌在淡淡的烟雾之中,逐渐地烟雾慢慢散开,火红的焰苗吞吐着舌头从炉灶里舔了出来,吞噬着发着噼里啪啦声响的柴火;然,母亲并不怕,用粗糙的双手忙不迭地递过柴火,神情专注,时不时用手擦拭着汗水,一缕青色发丝垂了下来——她慢慢地理了上去,眼睛望着冒着泡儿的大锅中。

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锅中盛满青青绿绿的葫芦草,草儿中带着米香的糠,母亲站起身来,用瓢一舀,搅拌着开始翻腾的食物——这时小猪开始欢腾,笨拙的前爪已经扑到了栅栏上,嗷嗷地叫着。

它们闻到香味知道饿了。

母亲整整围裙,只是笑着,小猪长得真壮,再过几月应该是满身肥膘了。

这应该是一幅绝美的清晨图画:老屋横亘,炊烟袅袅,入画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勤劳而朴素,满脸洋溢着对生活的憧憬;她的身旁是火焰跳动的炉灶,升腾着热气,最富生气的赫然是那群小猪——馋的模样儿真是觉着可爱至极。

啰——啰——啰——

母亲开始发出喂食的声音,提桶、舀食,气儿跟着直冒,一翻一舀,一举一动非常流利,仿佛完成一幅艺术作品——那猪儿不正是她的完成对象?

小猪吃食的声音很大,动作也非常粗鲁,时不时地相互排挤,嗷嗷直叫。母亲也只是看着看着,脸上一直挂着那满意的微笑。

我看在心里。

因母亲微笑而感到心情愉快,因小猪欢腾而感到老屋的可爱。虽然那时候挺讨厌家连着猪圈的,那气味真的好难受,每当吃饭的时候,风一吹过来——呕心!但每当小猪长成大猪的时候,就是全家最欢快的时候,也是父母亲最笑意盈盈的时候。

我不讨厌猪圈了,也不讨厌老屋。老屋藏着一家人的艰辛、困苦、欢喜和快乐。

老屋很老,据说是爷爷的爷爷建的,开始是土坯房,后来土坯房开始倾倒,父亲在只剩下半截墙壁的土坯房上,用青砖衔接了起来,硬是把它建立完美,加上青色的瓦屋,一个家便成了!

老屋是童年的摇篮,成长的每一步都印在了老屋上。

依稀记得母亲清亮的声音——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这是一首很形象很普遍的儿歌,在我没上学的时候,每到夜深的时候,母亲总爱读着这首儿歌哄着我睡觉。

火红的地下炉灶把她的脸烤得通红,我幼稚的双眼盯着母亲青春的脸庞,那双眼盛满了关爱——此刻我觉得母亲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

我感觉到了温馨,一种暖流升腾而过,用胖乎乎的小手摩挲着母亲的脸儿。

妈,你念的真好。我格格地笑了。

母亲嫣然一笑,不是念得好,是别人写得好。发挥你的想象力想一下,湛蓝的苍穹,弯弯的月牙,小小的人儿坐着,摇曳着皎洁的月光,那情景……

那时,我并不知道想象力,只是懵懂地点着头,觉得心中很充盈,很满足,因为夜晚,有母亲,有月儿,有那一地的月光陪着我睡觉。

我在宁夏中沉睡,在老屋的吟唱中入睡。我露出天真的小酒窝,在老屋里那张大床上,做了一个又一个的美梦。

我爱上了这块净土。因为贫穷而更显得乐趣多多。

单是那裸露的老屋地板就让我惊喜——漆黑的颜色,冰凉;完全不是现在的地板砖那种凉,那是天然的透心凉,带着泥土的味儿,我光着脚丫,在盛夏里,可以一边唱着歌儿一边在地板上踩来踩去,百踩不厌。

单是那一角墙根就让我流连。处处长满青苔,散发着一种混合的自然味道。可以翻开石头,看看底下的蚯蚓弯曲着长长的身体,带着泥土红色的身体一直拼命地往前弓着,用手轻轻一捏,好玩!同时最要命的是翻出黑色的多脚蜈蚣,它的速度非常快,吓得我脸色发青,呀的一声逃跑了。

这是乐园,童年记忆不灭的经典,老屋从此定下它的地位——心中永不磨灭。

其实最值得回忆的还是下雪的老屋。

朔风横行,雪花飘舞,那时候的气候比现在要恶劣多了,一冷,天便加速地阴沉,接着有雨儿滴下,参杂着小雪粒,带着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们知道下雪了。

果然,只是一眨眼功夫,地下一层白色,硬硬的,是冰渣,打了底儿,老人说先打底,后盖被,就是一场瑞雪,虫儿会被冻死的。

老屋在雪中很是漂亮!

青色的瓦片上落满了白雪,逐渐地加厚,白的有些闪眼,犹如童话里的小屋。

这个时候的老屋显得很有生气,丝毫没有任何风烛残年的味道。

屋前,一层白;屋后,一层白;中间老屋头顶着白色的大盖帽,仿佛一个圣诞老人,装着满满的礼物和故事。

我们可以尽情地玩,玩累了可以在老屋里安静地看着天空飘舞的白雪,看老屋被雪覆盖的样子,挺值得怀恋的。

只是时光去了不再返,白雪也不飘了,老屋亦不再了。

多年后,我依然倚窗而望,那是曾经老屋的方向,如今已经建了新房,乐趣自然没有,但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笑声从天际传了过来。

我知道那是来自老屋的笑声——有母亲的、父亲的、童年的……

家乡的老屋掩映在一片绿覆荫浓的翠竹扶疏之中,整个建筑连为一体,中间有三扇坐北朝南的大门,左右两边各有一扇稍小的旁门,格局对称美观。每扇大门一进三层,每层中间有一个“天井”,采光透气,堂屋两边是正房,旁边是厢房,属典型的家族式建筑。整个建筑气势宏伟,每扇大门两边有硕大的石礅,门楣、门柱是那种青石开榫的整体结构,上边有精美的装饰性雕塑,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花鸟虫鱼,并题刻着“书香府第”、“淡泊明志”、“开源节流”的家训,煞是壮观,整个门楣的修造质量、刻字的结构端庄而不滞,字迹笔画遒劲而灵动。

老屋的这种建筑结构,按中国传统的建筑理论,颇有说法:中间三扇大门楼,上、下首两扇略小的门楼,喻意承上启下;正中的三扇大门一进三层的殿式布局,上、下首两扇略小的门楼一进两层的布局,喻意家族兴旺发达;每层中间是天井,用于采光,喻意阳光普照;整个村子各门楼之间自成一体,又互相连接,下雨、下雪天从村子这一头走到另一头,既不会淋着雨水,也不会弄湿鞋,喻意家族和谐团结。

房屋前面是一块长一百多米,宽三十余米铺着青石板的场子,整齐美观、洁净卫生,收获季节可以用来晒粮食,也显示了整体建筑的气派。与江南每个村子相同的是村前有一口水塘,水塘周边用石块彻成,每扇大门对应的地方有一处用石板砌成的台阶,庄子的人叫“洗衣埠”,可以在这里洗衣,也可以用池塘里的水清洗家中的物件。

水塘上方是用石块砌成的并排两口水井,水井砌得很有些讲究,也符合今天的环保意识。上边的一口井,井底有一泓泉水,流淌出来的泉水终年不断,清澈甘甜,再经过过滤与沉淀流到另一个井口,可直接饮用。人们在那口井里挑水,用作生活用水,多余的水漫过一个特制的小孔,流进另一口井,这口井里的水可用来洗菜,富余的水流入水塘,则水塘的水长年不干。水是生命的源泉,黄姓子孙,两百多年的繁衍生息,就靠着这眼泉水。

水塘上方不远处是一座横亘的大山,山脚有一片古树林。村庄后面也有一座小山,山上长满了楠竹,平时,哪家需用,砍一根,世代以来自发形成的村规,不得随意砍伐林木,所以,房前屋后的树木和楠竹由于大家都遵守重养护、禁砍伐的村规,长势茂盛。在这不大的山村里,人们靠这种古朴民风和深远的亲情关系生存繁衍着。

庄舍选址据说很有“风水”:村庄上首是一环形山地,村子背靠一个山岭,前面是一口水塘,正面远处是一座山峰,村子下首是一大片开阔的田野,一条小河从村子右前方滔滔流过,按中国传统的风水理论,这种房屋选址,这种建筑格局叫做“龙山”。村庄的选址及建筑格局,典型地体现了我国古代村落建筑选址的思想、理论、方法和实践,其中尤其包括传统的风水理论,积淀了浓郁的传统文化色彩。村址的地理格局和山水形势,如果运用现代建筑规划思想和古代风水理论进行分析与诠释,也富涵着科学与美学成份。

按中国所处地球纬度,由于受季风气候的影响,南方建筑一般都是坐北朝南,主要是由于自然规律的不可抗拒。但是,人们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同时,为了家族的兴旺发达,还得要讲究建筑选址的风水,于是,村庄的整体建筑布局虽然坐北朝南,但五扇大门全都朝南略向西,据说这样风水更好,人丁就会更兴旺。

庄子上首不远处,有一座规模宏伟的佛教建筑----承恩寺。这座千年古寺是江南名刹,整个寺院建筑在错落有致的山坡林荫间,寺内古木参天,绿影婆娑,高高的台阶,直上金顶红墙,碧彻丹楹前面飘着一排猎猎经幡。进得寺院山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建筑是一座气势雄伟的如意宝塔,气派非凡,据说,此塔寓意是专为纪念佛祖释迦牟尼从诞生到涅槃所经历的八件大事,各层宝塔各有其名,各有其意,造型典雅,风格奇异,寄托着建塔者对佛祖虔诚的心意。

寺内僧众如云,香火旺盛,千百年来,是当地百姓的精神寄托。

寺前通向四乡八村的大路口是一个集市,每逢集日,这里便是商棚林立,摊贩如云。火势旺盛的炉边,热气腾腾,铜勺敲着锅沿当当响,卖的是油炸果子、油豆腐、豆浆、豆腐脑、粉丝汤;提篮挎筐的小贩高声吆喝着酱鸡、卤蛋、点红馒头;集市上茶棚、酒摊随处可见;三五好友在那里或喝茶、吃酒,或高谈阔论;炒花生、炒栗子、杨桃、黄柿、山里红,更是摆得一堆一堆的,叫人眼馋。集市上最多的是那些小地摊,商贩们卖力地兜售着用麦草、棕树叶、箔纸编制的各种手工小玩艺;有写着“富贵有余”字样的大鲤鱼;手捧大元宝面容笑嘻嘻的“招财童子”;盛满银锭、金光闪闪的“聚宝盆”;象征福气的红绒蝙蝠,等等。摊贩的主顾便是那些来自方圆几十里四乡八村的游人看客。人群里既有缠着腰带、背着褡裢,一脸风霜的庄户人,也有衣衫翩翩,满面书生意气的文人。不管是哪种人,都将在这纷纷攘攘的庙会上吃饱、喝足、看够,然后买点市面上的小玩艺带回家;买小玩意也有些说法:买个“聚宝盆”,叫做“求财如意”;买个红绒蝙蝠,叫做“带福回家”。

每年的春节庙会最是热闹非凡,庙会市集不但是当地货物的集散地,又是人们相互传递各种信息的场所,只可惜这座传承中国文化的承恩寺在中国的文化革命中毁于一旦。

我生于家乡的老屋,但不是长于家乡的老屋,两岁时便离开,再也没有回去过。这里毕竟是我的根,时常生出思念之情。近年来有了些许的闲工夫,也时常想去看看那传承中国文化,也让我魂牵梦绕的老屋。

我以为记载历史的不只是文字,它的载体还可以是一间老屋,一条胡同,一方河塘。

老屋是我们家的,作为历史的见证,我总以它为傲。老屋其实不老,才住过四代人也不过三四十年历史,而且和胡同、河塘相比它最年轻了。但老屋的确老了,屋里的年轻人一代代离它远去,它的伙伴也只剩下一条胡同、一方河塘了。

又回老屋,没了昔日好友相伴,带着侄子、侄女们重拾旧日的时光。

曾经老屋的背后只是一处废弃了的园子,人走后林荫覆盖。如今园子扩大了,却荒草凄凄。看惯了草木的孩子们并无多大兴致,我却如数家珍似的向孩子们讲解着园里一砖一瓦的历史。这岁月的长河里不应该只交织着我的梦,也应该生长着孩子们的梦。

抚摸着那棵歪脖子老柳树粗糙的树皮,思绪像这树的年轮一圈圈地旋转着。柳树很矮,儿时的我们总是在它们身上爬上爬下,春天柠柳笛,编花环,夏天躺在上面睡觉。我们问祖母柳树为什么长这么矮,祖母说,小树苗无人打理就容易长歪,人也一样。我们听得似懂非懂,依然玩得不亦乐乎却很少折柳枝了。树下有两大块又圆又厚的石台,放了学,我们就趴在上面写作业,虽然没有凳子坐但我们总以能抢到它为荣。祖母说,那不是石台而是用来碾粮食的石磨,碾碎的面粉才能蒸馍馍。尽管我们还是很喜欢玩泥巴,可自从听了祖母的话,我们就只是把捏好的小泥人、小酒壶、小茶杯摆在上面,而且玩完了总不忘记把它擦干净。孩子们津津有味地听着我的童年,从他们眼神里我读出一种灼灼燃烧的渴望。

没了人烟,老屋的背影愈发显得沧桑。小时候我们总爱用手指抠去那被岁月侵蚀掉的砖沫,而如今无论身在何方,只要阴雨天总会惦念老屋。老屋紧挨着胡同,胡同紧牵着老屋,他们仿佛风雨中的一对苍发夫妻。胡同的土地很坚实,我以为它会比老屋更硬朗,所以心里很踏实。

胡同不足两米宽,曲曲折折,像一根线串起每户人家,串成银光闪闪的珍珠项链,嵌在小村的纪念册里。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爬上窗户,农闲的乡亲才揉开朦胧的睡眼,打开鸡圈、羊圈,随它们穿过胡同去觅食,这才洗手做饭。伴着鸡鸣、狗吠、羊咩,胡同儿马上就热闹起来了。“豆腐、豆腐、豆腐……”听到长长的吆喝声,正在做饭的祖母抽不开身总吩咐祖父或我端着葫芦做的瓢盛满滚圆的黄豆粒儿去胡同口等着。想吃豆腐的乡亲一手端着瓢一手提着盆从家里走出来,见面和邻里打声招呼,耐心地等着卖豆腐的大伯。大伯看一眼瓢就直接把豆子往袋里倒,麻利地切下豆腐放进盆里递给乡亲。我问祖母,大伯怎么不称豆子就给豆腐。祖母说,称什么,人心里都上着杆秤呢,给眼看的称那是摆设。孩子们听得入了神,胡同里故事虽古老,可孩子们听起来很新鲜。我捧了一掊土贴在胸前,孩子们也跟着效仿。

胡同的尽头是一方河塘,我以为它流动的生命是阻拦不住的。河塘四周的小路已消失了踪迹,可我还能凭着记忆找回,孩子们也欢呼着踩出了自己的小路。

河塘并不大,全是人工挖的。周围栽满了树,夏天绿荫一片,也是鸟儿的天堂。农忙时,大伯大叔牵着牛从田里回来总会在河边歇歇脚,把牛栓在树上,拽上几把野草润润老牛的肚皮。然后掬上一捧水洗洗脸,洗洗脚,或悠闲地倚着柳树眯上一觉或跟乡亲们唠唠嗑,直到家人喊吃饭才回家。我常随祖母到河边采些野菜叶,回家做汤喝,总会遇见后脑勺长了一个肉疙瘩的大胡子爷爷坐在柳树根下抽着烟斗。有一次爷爷神秘地招手让我过去,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原来爷爷脚下有好多小鱼儿正在网里吃馒头呢。爷爷一网打尽,把大鱼给我带回家,小鱼儿又放回水里。我给孩子们找了座位,落地的树叶,丢弃的砖头,砍掉的树根……我们玩着,闹着,在长辈们坐过的座位上一直坐到日落黄昏。我能看得见倒映在水里的老屋,却看不清它的背影。

夜深了,孩子们已然入睡,但愿他们可以做一个酣畅淋漓的美梦。可它又怎能仅仅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呢?!

最后一次见到老屋,是在去年的暑假。回家呆了十天,期间一次去乡下看外婆。

听母亲说,老屋是在她13岁时落成的,算一算,已经31年。在那里,我度过了几乎整个童年,还有零星的青春,刚好,也是13年。

老屋是外公的一大的成就。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结儿媳修新房是家家户户的大事。母亲说,老屋是为了给二舅娶亲用的。由外公主持,耗时两个多月,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新婚所落成了。不久,二舅妈进了门。这些是我能了解到的关于老屋的最早信息。其他的,都在回忆里。

等我赶回乡下,已是晚上八点了。(远远望去,就只看到熊熊火光)远在山脚,就看到半山腰的熊熊火光。由于山路崎岖(道路曲折),消防车停在了(路边)半山腰,一位大哥见我冲过来,问我是不是来帮忙的,我点头,他让我带两瓶灭火器上去。

一路小跑(一路小跑)上山,只见外公静坐在小路旁一块大石头上,低着头。周围没有人,我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人没事就好。”外婆上了年纪,看到这样的情景,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儿媳和孙儿们在一边劝导。

前面聚集了七村八乡的“邻居”,大多数都不知道怎么称呼。还有一些十多年未见的老友和同学,借着火光,才看清了他们的脸。一时间,整个村里又开始沸腾。打小以来,这样热闹的场面,除了红白喜事,只有今天这场大火,又让远房(远方亲戚)们在一起团了年。

来不及打招呼,我和几个表姐夫投入到紧张的打水救援工作中。“先灭横梁!”“先灭小巷子里的火!”“别上去!”“快去打水!”“听我的!”,人群随着火势的增大也开始沸腾起来。第一次见到这么盛大的场面,还是在自己亲戚和邻居家里,长辈们难免抑制不住内心激动,各个胸有成竹,七嘴八舌地开始指挥工作。同龄的人,紧挨着家长,一边拍照,然后低头玩手机。

“你不要提水了,现在已经没用了,消防车一会就来。”人群里的指挥官又开始发话了。然后长辈们又开始经验性地告诫我,你做的是无用功。二姐夫拎过我提的水桶,开始往厨房前的房梁泼水。“咱俩去打水吧。”他点点头。就这样,来回五六趟,二十多桶水差不多将厨房前的火扑灭了一半。

远在身后的长者说:“我看行,你再打水,我来帮忙泼水。”

人群像炸开了锅,“快去提水啊!”“再泼点水就差不多了!”“对,这个办法好!”“快去提水!”二姐夫和我看了彼此一眼,继续朝井边快走。

打水的时候我抬头问了问小表妹:“心里难受吗?”她低着头,小声应了两个字:“有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警车停在了身后,里面有三人。一位阿Sir下了车,简单地询问了一下情况,好像做了一下记录,然后回到了车上。走过警车旁,里面三个6S屏明晃晃,在亮度上已经完胜了偏房顽固不化的大火。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努力,火势才得以控制下来。

身后隆隆响声,我别过头对小表妹说:“你站在我前面,我给你拍张照,这是最后一次和老屋合影了。”我让她给我也拍了一张。然后挖掘机(浩浩荡荡地)浩浩汤汤的闯入,人群开始向两边退散,又掀起了另一阵高潮。

房屋基本上被烧毁,只剩下几根砖砌的柱子屹立,剩下了少许残檐破壁。

外公静坐在一旁,目视着大铁勺运动的方向。自己亲手一块块砖堆砌的五米多高的柱子,一根根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

不到十分钟,房屋左边大部分都被推倒,只剩下右边之前保护下来的厨房。挖掘机上面的小哥有所顾虑,探出头问了问:“这件(间)屋子推吗?”

三秒钟的静默,周围的邻家长辈们达成了一致意见:“推倒!推到!不然火窜过去怎么办?!?”我站在旁边,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大多数都很陌生,好像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大多只是为了赴这一场火光盛会,回到家,晚上的所见所闻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过年亲戚来窜门,还能当成爆炸性新闻给三姑六姨讲讲哩。总结起来:你们千万要小心用火。

转过身,我和小表妹聊起自己小学二年级在正门上写的两首谜语,十多年过去了,歪歪斜斜的字体依然可以辨认。第一首:大安人嫁女,台上人未来。家里无寸土,如今正发财。第二首:小风吹,吹不动,大刀砍,不裂缝。

小表妹低头笑笑,没猜出来。

我独自尴尬的傻笑,回头却没发现当年的老友。

燕子是一种候鸟与益鸟,堪称鸟中精灵。它们筑巢于居家屋檐下房梁上,特别亲近人类,而且与人同居。它们冬去春来,绝不会认错主人,一如既往地打扫旧居,繁衍生息。在春夏秋季节里,一只燕子起码要吃掉数万只害虫,燕子是害虫的天敌,庄稼的保护神。因而备受人们的青睐和保护。

过去,在我乡下的那座老屋里,每年都有燕子在房梁上做窝,最多的一年有三对燕子飞来,在一根梁上做了三只窝。老屋里燕子叽叽喳喳热闹非凡。记得有一次,几只燕子正在房梁上呢喃,母亲轻声地对我们说:“你们听,燕子在说话

呢,‘燕子燕子,不吃你米,不吃你粞,借你高梁生个子,生个子。啥人保护我的子,走出门槛拾金子,拾金子。啥人掘落我的子,走出门槛就要死,就要死。’”接着母亲又说:“燕子是家鸟,碰不得啊!谁捉燕子伤害燕子,谁就会生疮长癞痢头。”其实,她是在吓唬小孩,目的是教育我们不要伤害这些可爱的燕子。听完母亲一席话,我们反问道:“你怎么能听懂燕子的话?”母亲笑着回答:“我小时候也是听你们外婆教的。”

春暖花开时,房梁上三窝雏燕都孵出来了,每窝都有十来只,这可忙坏了燕子夫妇,天亮后只要大门一开,它们就急急忙忙地飞出去觅食,为小燕子叼来丰盛的早餐,它们穿梭般地来来往往飞进飞出,那些小燕子的胃口似乎也特别大,好像总也吃不饱,成天在窝里嗷嗷待哺。有趣的是,小燕子们很讲卫生,拉屎时把屁股往窝外一挪,将屎拉到窝外。父亲就想办法将旧簸箕、竹篮之类的盛具挂在燕窝下,垫上硬板纸,接住燕屎,以免弄脏桌椅板凳和地面。

在燕子夫妇的辛勤哺育下,渐渐地小燕子羽毛丰满长大了,由于好强,常有小燕掉到地上,它们飞不动跑不快,稍不留神就会成家猫的美餐。此时,父母就关照我们,看到落地小燕要加以保护,让大人架梯放回窝里。有一天我们惊喜地发现,三窝小燕子终于都出巢了,成群的燕子在屋里飞来飞去,它们又不时地飞进飞出,老屋里整天紫燕绕梁,一派祥和景象。

光阴荏苒,几十年转眼就过去了,父母早已作古,我们兄弟姐妹都像出巢的小燕一样,离开了世代居住的老屋,但每年清明时节,我们又像燕子一样回到老家,为已故的双亲祭祀扫墓,缅怀父母的养育之恩,再去看看生养我们的老屋,那毕竟是我们的家呀。

轻轻推开那木制的大门,在一声“吱呀”中,身体中的每个细胞都温暖了。接着便迎来了满屋的光,这光不是苍白的,它是一片黄晕。

老屋是木制的,走在上面它会发出“踏踏”的声音,它很朴素,但也很神奇,它有一股魔力,儿时的愉悦和恐慌总在进入的一瞬间消失,变的突然,变的温暖。它总是能够让你把自己交给它,并带给你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也许就是因为如此吧,燕子总是愿意把自己的巢筑在老屋,并在那里养育自己的子女,这是一种信任,一种无言的信任,一种莫名的信任。

伴随着“吱呀”一声,一股热气轻抚着我的脸,心顿时变得暖暖的。奶奶冲我喊道,“来了!”我笑了。奶奶就是如此淳朴,她不会用华丽的语言来表达对我的爱,她总是通过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来表达对我的爱,她很神奇,她也能够为我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也许是因为她会给我讲故事,也许是因为她会对我大声的笑,也许是因为小屋吧!虽然它没有水泥钢筋的坚硬无比,但它朴实的外表总给人一种安全感和信任。不,也许是因为那厚道的乡情和憨厚的微笑吧!

老屋、奶奶,对,她们是一个整体,它们朴实,却能给人一种温暖,总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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